四、铭文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 的探讨

        汉代出土黄金铸币中出现较多的铭文，学者已对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。海昏侯墓出土的马蹄金、麟趾金出现了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铭文，与此前出土金饼、马蹄金铭文明显不同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不同的解读。

        在海昏侯墓发现之前，汉代黄金货币上仅发现 “上”字铭文，学者给出了多种解释。第一，据 《汉书·食货志》所载: “秦兼天下，币为二等，黄金以溢名，上币; 铜钱质如周钱，文曰半两，重如其文。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，不为币，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。”由此，有的学者认为 “上”是上币的简称。第二，汉武帝元鼎四年 (前 113 年)，武帝令上林苑均输、钟官、辨铜三官铸钱，故有些学者认为 “上”乃是上林苑的简称。第三，也有学者认为 “上”是黄金成色的标识，表示黄金成色较高。不过，海昏侯墓出土了“上”、 “中”、“下”铭文的马蹄金、麟趾金，若 “上”系上币或上林苑的简称，而 “中”、“下”无法解释。此外，从新闻报道看，海昏侯墓出土马蹄金、麟趾金成色和重量也没有明显区别，说明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也不是成色、重量不同的标识。可见，铭文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的含义仍存有歧义，还有进一步商榷的余地。

        汉代黄金铸块面文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制作方法及特点有些差异。如1974年，河南扶沟县古城公社出土一批金银币，在11枚马蹄金 (含残块) 中有3枚底面凿有 “上”字，字外刻有圆框。同年，陕西西安鱼化寨北石桥遗址出土马蹄金6枚，一枚底部有 “上”字戳印，字外有方框。1978年河南襄城出土一批金币，其中14枚马蹄金中有2枚底面凿有“上”字，字外刻有圆框。1982 年江苏盱眙南窑庄窖藏出土马蹄金15枚，其中有4枚印有 “上”字圆印。1983年，辽宁新金县花儿山公社出土马蹄金 2 枚，底部中心凿有“上”，字外有圆框。上述出现“上”字的均为马蹄金，字外围有圆框或方框。各地出土的马蹄金中，带“上”字铭文的占四分之一，说明该种马蹄金数量不在少数。海昏侯墓出土的马蹄金与麟趾金中，不仅发现了 “上”字铭文，同还发现了 “中”、“下”字。由于发表的资料较多，该类马蹄金、麟趾金所占比例不详。

        我们看到，在汉代金饼、马蹄金、麟趾金中，仅马蹄金和麟趾金底面出现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字样，而数量最多的金饼未发现此现象。其中以 “上”字出现次数较多，“中”、“下”字较少，仅在海昏侯墓马蹄金和麟趾金中出现。铭文的制作方式不同，有压印、凿刻、铸造三种，前两者主要用于普通的马蹄金，字外有圆形或方形外框，制作工艺较为简单; 掐丝贴花镶玉 (琉璃) 面型马蹄金和麟趾金的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多系铸造而成，笔画较粗、阳文，制作较为精细，字外也未发现圆框或方框。可见，此类铭文的制作应该有一定的规范，如铭文位置在底面中心，而压印、凿刻的铭文均有外框;掐丝贴花镶玉(琉璃)面型马蹄金和麟趾金铭文皆铸造而成，且文字风格相似等。

        海昏侯墓出土马蹄金、麟趾金，制作工序复杂，底部口沿饰以竹节形或圆形金丝，底面镶嵌玉面 (琉璃面)，外观精美。马蹄金、麟趾金成色均高达99%，制作工艺高超，且不惜工本，应该是宫廷所铸。其底部铸有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铭文，显系刻意制作，其中一枚“中”字是补焊上的 (图 5)，说明这些字不是装饰，而是具有一定的意义。该类铭文可能与铸造机构或用途有关。汉代，宫廷工匠常在器物上刻记制作者名称或符号，即所谓的 “物勒工名”。马蹄金、麟趾金面文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可能是不同铸造机构或不同铸造者所用标识。不过，海昏侯墓中马蹄金、麟趾金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铭文风格相近，且成组出现，也有可能与用途有关，如马蹄金、麟趾金配套用于赏赐或祭祀等。前述河南、江苏、辽宁出土面文“上”字马蹄金成色较高，重量也较为接近 (约为汉代一斤)，应该也是宫廷所铸，“上”字系铸造者留下的标识，或经官方黄金铸造机构认可留下的标识。这些马蹄金、麟趾金分布于江西、河南、陕西、江苏、辽宁等省，范围较广，可能是宫廷赏赐后流通到各地所致。

五、结 语

        汉代黄金铸块种类较多，有金饼、马蹄金、麟趾金、金版等，金饼的数量较大。其中，金饼、普通型马蹄金等是当时流通货币之一，也是酎金、日常流通中的主要种类。汉代，黄金属于称量货币，流通过程中按重量和成色使用。首先，金饼和马蹄金重量约为汉一斤，西汉早期重量波动性较大，中后期重量逐渐趋于稳定。其次，金饼、马蹄金成色较高，且较为接近。西汉时期，出现了较高的黄金提纯和验纯技术，为黄金货币的铸造提供了技术支持。因此，从形制、重量、成色看，汉代金饼、马蹄金已经具有黄金铸币的雏形。不过，掐丝贴花镶玉 (琉璃) 面型马蹄金和麟趾金出土数量较少，且制作精美，显然不属于黄金货币。它们应是宫廷制作的纪念品或工艺品，主要用于赏赐或祭祀。其底面出现的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铭文应是铸造者留下的标识，或为方便配套使用有关。

 

 

图 5 马蹄金 “上”、“中”、“下”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