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北京四合院与老北京民俗

        民居建筑往往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，需要花时间、花精力，甚至花一辈子来营造。四合院也因此深藏着北京人的心理、文化，四合院也就成为北京民俗最典型的载体。
        首先是“深”,四合院内往往是一个院落组成一个小的家族，纵向或者横向，但以纵向为多，称为二进或者三进院落，是为 “深”，中国民俗讲究 “藏”，“深”就是 “藏”的一种表现方式。
        四合院几进院落之内为 “室”，称女眷为 “内人”或者 “室人”，把妇女们藏在二进院落以内,“大门不出，二门不迈”。是不是典型的中国民俗?
        换一个角度，久居北京的封建皇室就是一个大型的四合院，多层院落相连相接而已，是帝王“家天下”的象征，与普通民屋只有大小、体制、格局之别。反过来说，普通居民的四合院也是帝王皇室的缩影: 家长是 “帝王”，四合院内就是他的领地。新中国成立后，大杂院兴起，才算是打破了老北京四合院的封建属性: 大杂院的居民们患难相救，生活温馨，是许多老北京人无法忘却的记忆。
        四合院封闭又私密，院内往往是等级森严，规矩繁缛，有严格的等级、次序和性别差异。这从四合院的布局很容易看出来。典型的是四合院的北房，也就是正房，正房中堂的位置是最明显的，上面供着祖先或神佛，条案上要供五供、帽筒、福禄寿三星像，下面安设八仙桌和太师椅，中堂主要用于祭祖和议事。正房多是祖辈级的老爷、太太居住，堂屋是一家人起居、招待亲戚的地方，卧室在堂屋的两侧，正室住东侧尊位，侧室住西侧卑位，晚辈住东西厢房，仆人居下层，这种布局极其符合中国传统宗法礼教制度。
        北京历来为皇族之地，政治地位决定了其宗法制度必然高度完善，四合院形制虽然类同，但在皇权时代，其规模样式、装饰都有严格等级，只是大门就因为等级可分为: 王府大门 (图 5－1)、广亮大门、如意门、金柱大门、墙垣式大门、蛮子门等 (图 5－2)。

        到了清代，四合院大体可分亲王、公侯、品官、百姓四级，面积大小也因地位尊卑分多重、前后重院、单院几种。|
        其中亲王府规模最大，样式仿照故宫，分前后两部分，前部三重殿堂，用来待客，后部三重宫室，用于休息寝卧，殿堂和宫殿院落建在中轴线上，两侧建有东、西跨院，院内假山重重; 公侯一级建前厅、中堂、后堂各7间，大门3间，门上有金漆兽面锡环; 一、二品官员规制是7间厅、堂，大门有绿油兽面锡环; 三、四、五品官居 7 间厅、堂，大门为黑油锡环; 六、七、八、九品官员则规定厅、堂各3间，大门黑色，只能用铁环; 平民可建10—30间房屋，但正房不能超3间，换句话就是绝不允许超过九品官的规格。此外，公侯级别以下人员住宅，屋顶不得建歇山式、重檐庑殿式，不可以彩绘廊庑等，也不能用绘画藻井、朱红门窗瑏瑩……一个四合院的建造，等级就如此森严。
        四合院内起居非常方便，四通八达，但是对外却又非常封闭，只有大门与胡同或者街道相通，有极强的私密性，行商小贩们只能高声叫卖，才能吸引院落深处主妇们的注意，最后形成了老北京特有的深巷货声。关上门，四合院内就自成天地，一家人其乐融融，展现了大家庭的家居特色，典型的四合院的 “合”之精髓，瑐瑠换一种解释，中国人性格含蓄温柔，极忌外露，这在北京四合院的建筑形式中也明显体现。
        北京四合院是典型的封闭式住宅，对外只有一个大门，通常还是紧闭的，老百姓关起门来过日子，不惹是非，与邻居往来也极少。进了大门还建有一字影壁或者雁翅壁，目的是为了遮挡外人的视线，保证院内的隐私。进入内室先要绕影壁，过庭院，再经过垂花门方得成功。室内还有各类遮挡，比如帘子、屏风、支摘窗、碧纱橱、隔扇、多宝格、几腿罩、花罩、炕罩等，无处不藏，无处不私。民居如是，皇宫更严: 紫禁城以前门为序，经天安门、午门，过三大殿，进内廷，绝不可能一览无余。
        自古以来，为安全计，居所都是人类与自然的隔离线，西方的教堂、城堡用建筑把人与自然完全分离，但老北京四合院的封闭是相对的，因为中国毕竟是一个 “人情社会”，所以门、窗可以把内外界做隔离，但同时又可以交流，并不是严严实实，与外界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，这就是所谓 “隔帘看月”，求的是进退有度、游刃有余。换句话是坐山观虎斗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，典型的中国价值观。
        邓云乡先生对此算是完全看明白了，他描述说: 北京四合院是 “封闭式的，它看不到外界，外界也看不到它。但主动权却在它，打开大门，便可走出; 而不开大门，外人便不见其堂奥之美了。这似乎和中国传统的闭关自守的思想有些关系”。四合院的 “合”字是 “独立的合，自我的合，主动的合。是与人无憾、与世无争的 ‘合’”，正所谓 “关上大门，自成一统; 走出房门，顶天立地”。
        北京四合院，你尽可以用心去研究，完全可以从中看到北京人的生活、北京人的民俗文化，深邃绵绵，无止无境。

注释

[1] https: / /baike． baidu． comitem% E5%9B%9B% E5%90%88% E9%99% A2 /2276? fr = aladdin

[2[31]刘宁波: 《中国民俗大系·北京民俗》，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，第 33 页。

[4]《北京四合院: 京味文化的建筑之美》http: / /news． k618． cn /travel/ gny /201608 /t20160802_ 8440146． html。

[5][6][7]https: / /tieba． baidu． com/p /140916849 《四合院———庭院生活始终是中国人居的最高境界》。

[8]https: / /baike． baidu． comitem% E5%9B%9B% E5%90%88% E9%99% A2 /2930995? fr = aladdin 《中国传统四合院》。

[9]http: / /www． sihey． com/zscl/ clps/1784． html 《四合院垂花门和月亮门》。

[10]http: / /wiki． zhulong． com/sj10 /type111 /topic747974_ c． html 《四合院窗户和槛墙》。

[11]瑏瑡https: / /wenku． baidu． com/ view/452c3e46bed5b9f3f90f1c79． html 石大中 《窄炉里醉人的烟火———浅谈北京四合院文化》。

[12]瑏瑢 刘宁波: 《中国民俗大系·北京民俗》，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，第 35 页。

[13]瑏瑣瑏瑤https: / /wenku． baidu． com/ view/3ab77e05e87101f69e3195f0． html 《北京四合院》。

[14]瑏瑥 刘宁波: 《中国民俗大系·北京民俗》，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，第 36 页。

[15]瑏瑦瑏瑧瑐瑠http: / /www． docin． com/p － 476644082． html 《建筑欣赏之四合院》。

[16]瑏瑨http: / /www． wangchao． net． cn / xinxi/detail_ 8093． html 《传统四合院的规格》。

[17]瑏瑩刘宁波: 《中国民俗大系·北京民俗》，甘肃人民出版社 2003 年版，第 38 页。

(刊登在：《首都博物馆论丛》2017年  作者：李琦  编辑、发布：王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