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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回唐朝——“走向盛唐”展览记略

   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一样拥有那么悠久绵延的历史,王朝变换如同四时节易,都作寻常事观。这其中,很少有哪个时代像唐朝为我们留下了那样丰富的遗产、强烈的精神感召和巨大的想象空间。与其他隐没在尘封下的朝代不同,唐朝一直为人们所乐道,演绎不辍,光彩熠熠地行走在现实的舞台上。然而现代人任意涂抹的脂粉,愈加掩盖了她本已模糊的容颜。唐朝愈发被场景化、符号化,一如影视剧中奢华、性感、险恶的后宫。
    假如我们还怀有探寻历史真相的愿望,就应当拂去她的“今世”,回到她的“前生”,回到“时代原本”(文物、文献、遗迹)中解读意向,感悟真谛。
    “走向盛唐”国宝特展不啻为我们“回到”唐朝,奉献了难得的契机。
    2006年7月—10月,湖南省博物馆举办了《“走向盛唐展”归国汇报展》,集中展示14个省、市、自治区40余家文博单位的300多件珍贵文物,反映了汉朝至唐朝中华文明走向世界的历史,揭示出多元文化、民族融合与一个辉煌时代的内在联系。这些国宝曾在美国、日本、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进行了为期2年的巡展。笔者非常有幸,与同仁远赴长沙亲睹盛况。这篇小文选取此次展览较有代表性的文物,释以一家管见,以飨对历史感兴趣的朋友们。

铜车马仪仗俑群(14件)
东汉(25—220年)
骑吏俑(2件)高38.5厘米、骑马持矛武士俑(4件)高52.5厘米、
骑马持戟武士俑(4件)高51.5厘米、斧车高58厘米、
轺车(2件)高43—44厘米、辎车高40.5厘米
1969年甘肃省武威市雷台汉墓出土
甘肃省博物馆藏


    这组仪仗俑群是雷台汉墓出土的99件铜车马器中的一部分。已经成为中国旅游事业标志的“马踏飞燕”,就安置在整条队伍的最前方。展出的俑群队伍齐整,威武雄壮,反映出墓主人的显赫地位。
    汉朝对官员车骑出行的仪仗有严格的规定。这组车马的规格似乎超越了地方官员的标准,可能与边地军情需要有关,也可见汉朝人对马的喜爱与崇拜。汉朝开疆拓土,驱逐匈奴无不以马为驾。马的力量、速度和美感始终是汉朝造型艺术的重要主题。马的精神代表着强健与进取,尚马的汉朝亦以马的精神创造了汉朝宏厚劲朴的文化。
    从这组仪仗俑群还可以观察到所有骑俑均无马镫。马镫虽小,却是马术发展的里程碑。乘马之初,驭者双腿垂于马肚两侧。由于重心不稳,必须用手抓牢马鬃或缰绳,动作十分不便。因此秦汉时骑兵主要以箭、弩为武器。马镫发明后,驭者双脚固定,解放了上肢,可以完成各种劈刺动作。骑术的革新带来军事的革命,并改写了历史的进程。马镫的起源尚无定论,在我国最早出现于南北朝时期。欧洲的马镫早期被称为“中国靴子”,可见中国对马镫的传播有所贡献。

彩绘杂技陶俑(7件)
北魏(386—534年)
高20—26厘米
2000年山西省大同市燕北师院北魏墓出土
山西省大同市考古所藏


    彩绘杂技陶俑由九个高鼻深目的胡人组成,据考很可能是南亚印度人。中立者头顶一杆,两童子头戴黑帽绕杆翻腾,做杂技表演。其余六人似在鼓掌喝彩。
    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少数民族南迁,造成空前的民族大融合,中华与域外文明的交往也渐趋频繁。南北朝虽然处于分裂割据的状态,但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上的发展水平均超过了前代。如果没有北方开放进取的少数民族政权为隋朝统一奠定的基础,唐朝就不会出现强盛而充满活力的时代面貌。建立唐朝的李渊就出生在一个有着汉人与胡人混合血统的贵族之家。唐朝统治者特殊的身份对形成开放的社会制度有一定的影响。

镶嵌红玛瑙虎柄金杯
6世纪前后
高16厘米、口径8.8厘米、腹径10.5厘米、足径7厘米
1997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昭苏县波马古墓出土
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博物馆藏


    此杯以黄金制成,通体模压菱格,每个内焊接宝石座,内镶嵌椭圆形红玛瑙。
    据考,金杯可能是突厥贵族的酒器。6世纪前后,纵横中亚草原的西突厥的汗庭即在金杯的出土地区。西突厥在中西交通中的作用和金杯口沿下焊接的金质虎形,有研究者将虎形与希腊神化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联系起来。作为葡萄酒之神的狄奥尼索斯是奥林匹亚十二主神之一,坐骑是虎或者豹。金杯的艺术特点含有安息(今伊朗)、拜占庭(今东南欧、土耳其)的元素,使我们窥见了一条从地中海通达中国西部的文明流传之路。

白石菩萨立像
唐(618—907)
高158厘米
1954年河北省曲阳县修德寺遗址出土
河北省博物馆藏


    佛教自印度传至中国,早期造像以模仿犍陀罗艺术为主。1世纪以犍陀罗(今阿富汗)为统治中心贵霜王国开始信奉佛教,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东征遗留的希腊艺术与印度的造像艺术结合相,形成了犍陀罗艺术。此种石像薄衣贴身,身体清直,匀称而健美。白石菩萨立像显然已经保留了犍陀罗艺术的一些元素,同时融入了中国世俗的审美趣味。富于变化的S形身体生动优美,被誉为“中国的维纳斯”。唐朝是佛教兴盛的时期,有玄奘西行天竺取经,也有鉴真东渡日本宏法。除思想外,在其他的艺术、技术等领域,唐朝人无不是开通风气的先驱、传播文明的使者。当时,欧洲已然沉入中世纪的黑夜,穆斯林文明刚刚兴起,而中国正在世界文明的前端阔步行进,对东亚文明格局产生了的决定性影响。

彩绘泥塑骑马女俑
唐(618—907)
高39厘米
1997年新疆维吾尔吐鲁番市阿斯塔那187号墓出土
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藏


    这尊彩塑表现的是盛唐时期贵族妇女出行的场景。马上的妇人头戴帷帽,面施粉妆,身着坦胸襦裙,手握马缰端坐马上,神情闲适优雅。
    唐朝的社会风气浪漫而开放,尚未形成宋朝以后禁锢人心的儒家理学。妇女当然没有缠足,行为拘束也不似后世严厉,崇尚自然活泼,宫中一度以女子马球为时尚。在那个时代,上有独一无二的女皇武则天,下有追求爱情骑马夜奔的红拂女。洒脱的女性折射出唐朝的社会的多元性、开放性以及人性自在的发扬。

    鲁迅曾说:“那时我们的祖先们,对于自己的文化抱有极坚强的把握,决不轻易动摇他们的自信力;同时对于别系的文化抱有恢廓的胸襟与极精研的抉择,决不轻易的崇拜或轻易地唾弃。”走向盛唐的历史向我们揭示,一个朝代、一个民族的兴盛与衰亡,不仅在于物质的强弱消长,精神世界的理想和追求是前进的源动力。交融而不失本我,繁华而不掩真质,开放、创新的文明精髓永远是祖先为我们留下的最为珍贵的遗产。(作者:朱锴)